从千米的高空俯瞰粤北,那一抹丹霞红晕与天边彩云融为一体。色若沃丹,灿若明霞,用来形容丹霞山最恰如其分。海拔米的石坑崆俯瞰中国大陆最南端的省,稳坐广东第一高峰的名誉。作为北江流域的一环,韶关以浈江为干,蜿蜒而下;武江、墨江、锦江、翁江、南水为支,盘踞群山之中,造就了这座广东最北城市依山傍水的秀丽景象。红色的旗帜在这里升起,在这里飞扬,而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韶关,我想最合适不过的便是——“有声有色”。
上世纪70年代,钢铁冶炼的声音在韶关响起,得益于当地土地矿产资源的得天独厚,韶钢的印记踏过了整个广东甚至走向了全国,以至于我70年出生的父亲在得知我考上了韶关的大学之后,脱口而出第一句便是:“韶关吗?是韶钢生产的所在地。”后面,我继续追问才知道,家里自建的房子用的所有钢筋铁梁都是产自那里,那时候进韶关钢铁厂是我的父辈这些当工人的梦想,如果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当时韶钢对父辈的吸引力丝毫不逊色于现在的北上广深。这样的说法或许略有些夸张,但是当了多年工人的父亲用激动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足以窥见韶钢当时的名气和影响。
钢铁厂父亲对韶关的印象是深刻的。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我们坐在茶几上拆快件,我抽出通知书,一抹丹霞红随即映入眼帘,回忆如抽丝剥茧,一丝一缕地飘回从前:年夏天,父亲从家乡坐车到清远,又从清远搭着工友的摩托一路北上,从清晨的6点钟出发,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山路是崎岖的,数不完的弯子,颠簸得上吐下泻的石子路,不论是从哪个方向来到韶关都避免不了晕上一遭,所以即便是在当时的父亲看来:韶关这样重工业发达的地方,也依旧是穷山恶水。然而如同我父亲日渐衰老的面庞一般,当年的8月的最后一天,我来到这个粤北长子的所在地,我能看到的韶关虽然山清水秀,但是却与父亲口中美轮美奂、欣欣向荣的韶关大相径庭。这一座城市,似乎已经年迈了。从高铁站坐车向学校方向行进,从高楼大厦到蠖屈蜗潜、从熙熙攘攘到门可罗雀、从四通八达到穷乡僻壤不过十里,每到一个去处总有几个土阶茅屋,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些表象轻易下结论,直到我换乘上公交,在工作日的晚高峰看到整车的老人和小孩,看到斑马线上站着的绝大多数都是*发垂髫,只有几个面带愁容的中年人在拎着菜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为什么这是一个四线城市。
年前我趁着有空游玩了整个浈江,见过江水静流,自然也见过它满溢欲怒;又得益于学校举办的活动去丹霞山环山徒步,天色将晚称得丹霞山更加绯红,显得十分娇俏;后来成了志愿者前往大山更深处进行支教,帮扶孩童黝黑的脸上当时对着我们咯咯地笑;终于来之前我赶着时间去了一趟曲江,天黑前去到大坑塘园山森林公园找到了一处可以看见韶关钢铁厂的地方,看得并不完全也并不清楚,于是离开的时候路上我故意骑车绕了个弯,车轮不断向前滚,我听到空气中浮动的波一上一下,那是炼铁炼钢的声音,也是卡车的声音。淬火此时正在锅炉里跳跃,我转头看向钢铁厂的方向,我能看到远山的墨绿,也能看到苍穹的纯净。这一座城市,或许没有那么老。
六月,夏鹃潇潇洒洒地开完最后一趟花,东数西算就来了。首届“东数西算”粤港澳大湾区(广东)算力产业会在韶关市举行,全国一体化算力网络粤港澳大湾区国家枢纽节点韶关数据中心集群正式揭牌。“算联全球·数聚韶关”的主题在我诸多教授的朋友圈出现,我记得有一位老师这样评价道:“这是新方向,也是新势力,是新动力,是新韶关。”
东数西算产业会现场照片(图源网络)作为新冠疫情出现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动态清零*策后节假日离校不离市成了我们眼中的常态,以至于在这里待了不过三年,我与已经教授快十年的老师有了同样的感悟:这座城市,正在新生。翻开手机里面19年的照片,再重新走回去,不论是废弃的铁道还是街角的闹巷,是日出的塔楼还是静谧的佛门,是草地上挂满了霜还是树干上开满了花,韶关这三年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当我把出游拍的一个又一个短视频发给我的叔伯父辈时,他们语气里的陌生和惊讶,在进入我的耳朵时都神奇地变成了对这座城市的新知和赞叹。但这跟父亲口中曾经比肩“北上广深”的韶关能够比拟吗?自然是不可以的。
难听地说,前面所提的任何一个城市的中央商务区的GPD占比值是整个韶关十年奋斗都达不到的水准。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没有任何人在否认它的发展。20多年前的钢铁工人再次来到这里,如此向我感叹道:“那时候的这边的天是灰色的、粉色的,雾蒙蒙,也看不太清。还有这条路,怎么变得这么宽了?太不一样了!我来之前没想过你们学校这么大,跟我们当年的钢铁厂一样大,景色真是好,跟花园一样!”
而我,作为这位钢铁工人的女儿,在今天用寥寥数字潦草地总结这三年的游记,是对老韶关逝去的缅怀,也是对新韶关到来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