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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8/3 4: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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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有广义狭义之别,最宽泛的概念,是指黄河几字弯的支流流域。稍广义的概念,是指黄河几字弯内外的大片内弯土地,主要是鄂尔多斯台地。比较狭窄和具体一些的地理概念,一般是指银川平原和巴彦淖尔的黄河渠网地。有时人们称前者为前套,后者为后套或者后大套。

如果将银川平原比作枣核或者橄榄,后套的平面形状更像一只大瓷枕。在近代农业开发中,那里的农民多少有些躺在枕上吃白馒头的好福气。这里的自流灌溉田,目前有万亩,加上提水浇灌,水田面积翻番不止。

河套平原的顶部是狼山,狼山脚下就是在古时名气也很大的五加河。五加河也可称为乌加河。为什么这么叫?应该是出自蒙古语,意思是大河的顶端或者河尖子,也就是说,五加河河道是黄河的一条故河道,或是黄故河道的北支,后来因为流沙淤积,河床抬高,加上不断抬升的狼山和不时袭来的山洪冲击,河道也就南移到现在的位置,即从南边的磴口(巴彦高勒)附近开始转弯,经过了一个叫“西山嘴子”的阴山突出部,向东延伸。所以这里有了近代民谣,就是老磴口板船大伯唱过的,黄河“流到西山嘴子那么个黄呀么黄河弯”。从这里开始,黄河完成了90度的大拐弯。

↑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乌拉特前旗境内的乌梁素海。连振摄(新华社)

五加河是黄河故河道,这是在《水经注》里有记载的:黄河分为北河和南河,五加河也就是黄河的北河。清道光三十年(年),河套平原与狼山海拔高度有变,主河道南移,河道隆起的五加河,更多地成为退水的减河,灌溉田亩后的余水,进入了西山嘴子西边的乌梁素海。乌梁素海湖尾有条细长的“王六濠”,与位置变化后的黄河主河道相联,但流入多,流出少,这里就成了一个超大的湖。据研究,“乌梁素”一词也来自蒙古语乌力亚素的转音,意为可以生长杨树的地方。最早这里是山边洼地,有过两个小湖,五加河尾水进入,大水连成一片。上世纪三十年代,黄河几次涨水,退水增多,为防湖水倒灌,多处修建湖堤,年时,乌梁素海最大水域面积达到平方公里,后来自然减缩,年时为平方公里,再后来围湖造田,进一步缩小到平方公里,现在稳定在平方公里左右。所谓“王六濠”,也未必是个人开出并冠名的壕沟,王六,往流,也可以是谐音借用。

乌梁素海其实是五加河河床淤浅之后,出现的一个大型牛轭湖。乌梁素海以西的河套平原,是一个塞上大粮仓,银川平原大米多,这里小麦多;银川杨柳多,这里红柳多。乡谚里向有“吃白面,烧红柳”的传统说法。河套的小麦面粉是国内小麦面粉的优质产品,那里的雪花粉同银川的莲湖米一样,畅销全国各地。河套平原也是历史移民集中区,从清末进一步放开边垦,大量山西和陕北移民进入,是有名的“走西口”的目的地,与“闯关东”一样有名。不同的是,“闯关东”的多是山东河北失地农民,“走西口”的多为山西和陕北的饥民,因此这里属于大体上山陕方言区。山西梆子是其一大剧种,“二人台”和蒙汉歌曲音调相柔的高亢“爬山调”也流行。因为这里是西北与华北交界的重要粮食产区,可以形成后方重要的粮食补给源,在抗日战争中形成战力支撑,傅作义的晋军在河套平原据守,成功地抵御日寇沿黄西进,取得了绥远抗战“白灵庙”大捷的战绩,为抗日胜利争取了一定的时间和空间。

↑天鹅在乌梁素海水面上飞翔。连振摄(新华社)

河套水渠之多,数量不亚于银川平原。沟渠东西南北纵横,形成水网,但大水漫灌又是由来已久的积弊。对于大水漫灌的后果,也有不同的看法,最极端的说法,是河套灌区处于乌兰布和和鄂尔多斯库布其的夹角之中,如果没有大量的黄河水压着,这里也会出现沙漠化。有人说如果河水利用系数低于一半,地下水位低于2.5米红线,这里的生态系统就会发生变化。这自然有一些道理,但作为大水漫灌的理论依据,恐怕很难让人信服。比如靠近东部乌梁素海的一些地区,从公路上看去,白花花的碱滩时有所见,相比之下,靠西的临沙土地倒更肥沃一些,尤其是杭锦后旗的陕坝镇周围,小麦长势更好。黄河入套河渠的边缘地带,一直是潜在的小麦大产区。

陕坝的南面是二道桥、西面是三道桥,曾经是原绥远陕坝专员公署驻地,现在是杭锦后旗的中心镇。那里有不少以农渠命名的农业社区,还有一个“红柳地”,再现了昔日红柳遍地的河套老景观。从这里向北,也就到了阴山南麓的乌加河镇,那是由乌拉特中旗所属的一个乡镇,很整洁也很平常,多少也有些现代城镇的气象。没有到镇里多逛,到河边走走,是在麦熟河前,河堤有柳,山上有树,很是宁静,偶有几声蛙声传来,在荷叶下,在芦苇丛里,有鱼儿在游动,水流很慢,看得出过了浇灌季节。

↑乌梁素海湿地。刘诗平摄(新华社)

乌梁素海原是山前的几个小湖泊,清道光三年(公元年),五加河有一段15公里长的河道发生淤塞,黄河主流南移,它成为河套灌区的一条退水减河,余水流入乌梁素海,湖泊变大,也就成了后来的样子。

乌加河镇在五加河的中段,它的南面几十里是比较有名且有悠久历史的五原县。那里是农业开发较早地区,过去叫作“隆新昌”,现在也有隆新昌镇。五原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有年,史载三国吕布就是五原人,北魏时代的沃野镇也在这里。冯玉祥国民军“五原誓师”和傅作义的“五原抗战”也在这里。五原是著名的葵花子之乡,秸秆养羊百万只,名列全国百强。隆新昌这个名字很像是一家老字号,其实也反映了这里农业开发的最早商业联合状态,或是有过寡头垄断,或是出现过农业资本联合。

经过五原去乌梁素海。乌梁素海在年被国际湿地公约组织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因此说它是塞上明珠,还是有道理的。这里曾是北京下乡知青兵团所在地,知青种的树长得已经一围粗,堤下麦浪起伏,一片金黄,但保护水生态更是要务,因为在地球同一纬度上,它是最大的一块湿地,也是黄河赠于我们的瑰宝。湖中鱼类资源丰富,候鸟栖息。它的水主要是来自灌溉后的余水,如何防止富营养化和化肥农药残留进入,不只是湖泊管理机构的责任,也不只是农场职工一家之事。整个灌区的人都要把乌梁素海当成自家门前的水池,从五加河的每个排水闸口开始,确保减少化肥农药污染,这是一件很艰巨但需要严格落实的大事。

↑候鸟翔集乌梁素海。刘磊摄(新华社)

在乌梁素海边行走,天是蓝的,地是绿的。芦苇丛里不时游来野鸭和天鹅。几只“捞鱼鹳”冲天而起,嘴角上晃动的是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是鲢鱼还是鲤鱼,看不分明,但从“捞鱼鹳”的欢快劲儿,见出了它们的满足。

沿着公路折向西行,又回到黄河拐弯处的巴彦高勒。三盛公黄河大桥连接着东西。这里是乌兰布和沙漠的北缘。兜这样一个圈子,更看得清河套平原的两头,看到黄河与沙漠的另一个结合部,看到汉代曾在这里屯垦的一系列遗迹。汉武帝元朔二年,这里曾设立“临戎”、“三封”和“窳(yǔ)浑”三个屯垦县。这些古县城,有的遗迹犹存,有的地方现在有情况不错的农场,但多数的土堡与沟渠埋入了黄沙和红沙。听听那三个古县名,“临戎”是战争地,“三封”是关口,“窳浑”却是临一瓢浑水的大水洼地的意思。这里有过黄河的故道,以及故道上的又一个乌梁素海古湖,这当是不难想象的。

然而那黄沙与红沙呢?黄的是曾经的黄河泥沙,红的却是附近傲龙布勒格丹霞大峡谷岩石分化而来的沙土。傲龙布勒格峡谷有一眼细泉,也有一个小林场,但这峡谷太古远了,丹霞很早就风化为沙土。如果两千多年前在其周边屯垦,懂得多种树和多种蓄根草,丹霞山或者不会很快变成乱闯的“公牛”沙丘,几个古县城也不至于会被完全埋没,但彼时的人并不懂生态是怎么一回事,只顾要水要粮,不顾保水治沙,有可能流经傲龙布勒格峡谷的黄河河道,也就会被完全吞噬。“窳浑”无瓢,瓢里无水,不放弃这里的屯垦又将奈何。

↑乌梁素海。连振摄(新华社)

研究沙漠地下水的学者说,乌兰布和沙漠下拥有米的水层,且是淡水。这水显然来自黄河,但它没有力量重回地表,只能在沙丘之下“干着急”,你说这是怪黄河还是怪人呢?不是不要屯垦,而是在生态平衡与匹配。这就是历史的教训。

在离开傲龙布勒格峡谷和乌兰布和沙漠后,看到一个前几年的统计数据,说是在年到年的7年里,仅水土保持一项,就为黄河减少了15.6亿吨入河泥沙。水土保持有如此大的能量,屯垦者该如何去应对,不也是明摆的一个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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